光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四点五十了。他叹了口气,揣起手机走向吸烟室,给阿尔博特发了条消息。
“我得稍微晚点。”
对面回得很快:“大概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吧,不想拖太久。”
“那也不久。我在车站等你吧。”
“好,我尽快。”
光把手上的烟摁进烟灰缸。他的行李还在楼下的储物柜里放着,天知道刚刚艾默里克拿着个紧急对应过来找他的时候,光的心里有多崩溃。难得的小长假,他都跟阿尔博特计划好了。他甚至提前加了几天班来赶进度,就为了今天能准时下班!
捏着烟头的手又用力碾了碾。光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办公室。至少不该让阿尔博特久等,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阿尔博特说了在车站等就不会给自己找个便利店之类的避风地方。他就是这样的人。
光猛地扣上电脑冲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是五点半左右。比他预想的稍微快一点,也只有一点罢了。阿尔博特是五点下班,就算稍微磨蹭了一会,现在应该也到车站了。光从储物柜里扯出行李,往肩上一丢就冲出了公司大门,还不忘把工作手机关机丢进包的最深处。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他和阿尔博特的,谁都别想来搅局。
幸好公司离车站倒是不远。尽管如此,当光喘着粗气赶到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阿尔博特也是已经等了一会的模样了。周遭疲惫的人们踏上回家的路,连落日的余晖都无暇顾及,只是死命地把自己往归程的电车里塞。而阿尔博特在这片人流中格格不入地静止,脸上晕染开专注与涣散的杂糅。他手里捧着个奶茶的罐子,光认得,是便利店里为数不多的热饮。不过阿尔博特手里那罐看上去已经不怎么热了,罐口看不到一点白雾。捧着罐子的人正微微仰着头,试图用他湛蓝的眼捕捉天际残留的最后的一丝暖色。
不知为何,光忽然感受到一丝寂寞。好像他某次在工位上小睡,梦到儿时的课桌和操场的尘土,醒来时眼前仍是日复一日的写字桌和电脑屏幕。办公室的灯不知被谁顺手关了,他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却意外的并不觉得特别暗。透过办公室永远灰霾的玻璃,冰冷的霓虹照进房间,和他被碰醒的电脑屏幕一起组成微弱的视野。桌上不知谁没洗的杯子里飘出一丝残留的咖啡苦味,只余他一人的房间里安静得过分,平日里被地毯吸收掉的脚步声沉默着探出了头。光突然不想开灯,望向窗外,只看到大片亮起的写字楼的格子,渺小的光亮中有太多太多如微尘一般,如他一般的人们。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阿尔博特,也没有一个会等着他回去的家。
寂寞是会吞噬人的。
光不喜欢寂寞,阿尔博特也一样。
所以光决定立刻动手摧毁点这不解风情的寂寞。他刚刚也说了,谁也别想来搅局。再说,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只需要再快走几步——
“阿尔博特——!”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转过头来,笑了。于是那点微不足道的寂寞就碎在他口中吐出的白雾里。
“慢死了,等你半天。”
光说着抱歉抱歉就去拎阿尔博特脚边的行李,被阿尔博特不轻不重地在胳膊上打了一下。我又不是没长手,阿尔博特说着把行李背到自己肩上,直接走?光说,我想早点去泡温泉。你饿吗?阿尔博特又咧开嘴笑,我要把肚子留给旅店的晚饭。你之前说过,好吃的。
他们到达定好的温泉旅店时大概八点多了,不算晚,不过天是早就黑透了。途中光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摇晃不停的车上倒是睡得沉沉,一路都没有醒,还是阿尔博特在到站之后把他摇醒,给昏昏沉沉的人裹上围巾外套,在光还没彻底清醒的含糊声音中把人拉扯下车。
“怎么困成这样……”阿尔博特一边把他的围巾塞紧一边嘀咕。
光打了个哈欠:“没事……我醒了。”
“真的吗,你看这是几。”
“你都没伸手。我只是有点困,又不是傻了。”
话虽如此,阿尔博特还是不放心地揽下了整个入住流程。却不想,才刚把人拖进房间,锁好房门的一瞬间,光就像重获新生了一样猛地蹦起来,扑到柜子里找旅店准备的浴衣。
“……你刚刚该不会是装的吧?”
“阿尔博特,我好歹也是个加了一周班的人。”
阿尔博特摇摇头:“那现在去泡温泉吗?”
“虽然很想赶紧让身子暖和起来……但我饿了。你还不饿吗?”
“饿,不过等下大浴场就不开放了吧。”
光突然笑起来:“谁说要去大浴场的?”
他扬扬下巴——阿尔博特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方才太过昏暗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是带有一个小院的。再仔细一点看,院中似乎隐约有蒸腾的白雾。
“我特地选了带单独温泉的房间,”光说,“不是说过吗,阿尔博特,接下来的时间只属于你和我。”
那还急什么呢?所以阿尔博特松了力气,懒洋洋地倒在榻榻米上。
“我早就饿得不行了。打电话给前台就行了吧?”
却不想光神秘兮兮地一笑。
“哼哼,你就安心换衣服等着吧。再有二十分钟,我保证热腾腾的晚饭会自己走到你面前。”
阿尔博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抬起手,狠狠地弹了光的脑门。
“你就不能直接说你已经提前订好了?”
“那多没意思。”光状似——好吧,可能真的挺痛的。总之他吃痛地捂着头,朝阿尔博特眨眼。阿尔博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又懒洋洋地躺回去了。
“你好无情,你对我好冷漠。”
阿尔博特索性闭上了眼。
“天哪,你冷暴力我。我要哭了。”
“真的?”
“……你要是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行?”
阿尔博特终于睁开眼,伸出手臂一揽就把光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滚在榻榻米上。这人脸上哪有半分要哭的意思?他灰蓝色的眼底和柔软的嘴角分明都写满笑意。不过额头倒确实是有点红。阿尔博特凑过去,他今天没怎么喝水,略微发干的嘴唇摩挲光上扬的嘴角,吻过他额头上的一点红印,而后又一次闭上眼,缓慢地亲吻光。他能感觉到光的呼吸从平稳变得紊乱,能感受到彼此的唇都在变得温暖而湿润。阿尔博特不紧不慢地吮着光的舌尖,不疾不徐地掠夺他的呼吸。他太熟悉与光的吻。所以,当然,阿尔博特会知道在什么时候——他抬起手,在光的眼角摸到一点湿润。他知道怎么做会让光的眼角泛红,出现这种生理性的泪水。
“我又不是没见过。”
阿尔博特吻过光的眼角,尝着那点令人愉快的咸味,慢条斯理道。
阿尔博特是由什么组成的?
炽热的心,滚烫的血,不折的骨和柔软的海。即便独自伫立在寒风之中,即便静止于川流不息之中。即便落于他人眼中的模样有多格格不入,阿尔博特也总是这样的。他总是不熄的。
只不过,在面对光的时候,或许也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调味料。
比如拥抱,亲吻,和深切不绝的名为爱的海浪。
而光的回应是在阿尔博特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换衣服去,这身衬衫领带你还要穿多久?”
阿尔博特还在生疏地摆弄浴衣的前襟和腰带,而光已经穿戴整齐,羽织在身前松松垮垮地打了个漂亮的结。光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爱人与衣物搏斗的模样,正准备出手帮阿尔博特解决眼前的这个难题时,敲门声响起了。阿尔博特下意识地把领口一紧,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会被光拿去做多长时间的笑柄——然而已经晚了!他分明看到光的嘴角都在憋着笑了!光刻意避开阿尔博特的视线,三两步跑去端回了一个大托盘。
“咳,或许你需要帮忙?”
阿尔博特长出了一口气,垮下肩膀,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不太会弄这些。帮帮忙?”
“好。”光笑着,毫不吝啬地施以援手——虽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抖了抖阿尔博特的前襟再整理整齐。
故意的吧?阿尔博特凝视着光。
你的错觉。光努力板起脸,转去帮他收拾不安分的腰带。
阿尔博特深呼吸了一次,略微弯下腰,在不会妨碍到光动作的前提下贴近他的耳边:“……信不信我再给你一个脑瓜崩?”
光大笑出声,三两下给腰带打了个结,在阿尔博特胸口不轻不重地一拍:“放过我吧,等下饭可就凉了。”
两个饥肠辘辘且疲惫的成年男性要如何抵抗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饭所带来的诱惑?方才换衣服的时候饭菜的香味就已经止不住地往他们的鼻腔里钻,炖锅在小炉上滚着,汤汁在锅盖里咕噜噜地叫,跟谁的肚子倒是遥相呼应。炸虾看上去已经没办法再耽搁哪怕一秒,阿尔博特随手把袖子往上一挽就抓起了筷子,而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锅盖。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他们无言地对视了一眼。
碗筷碰撞的声音,汤汁滴到锅沿上发出的滋滋声,啜饮声,呼呼吹气的声音。筷子搅打生鸡蛋,牙齿与炸衣碰撞发出脆响。
“……好烫。”有谁小声念叨了一句。
“好吃。”有谁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回应。
最后以一个响亮的饱嗝和一声满足的长叹作为收尾。再抬眼往桌子上看去,锅里盘里都是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碎屑和残留的汤汁。米饭更不用说,连添饭的小木桶都见底了。阿尔博特满足地眯起眼,看到光正拎着水壶泡茶。只是旅馆的茶包,却还是能闻到浅淡的香气。光把一个杯子递给他,在掌心被温度滚烫地熨帖着的同时,一份重量也靠在了身上。不用特地去看,阿尔博特也能猜到靠在他身上的光会是怎样的表情。多半是与他自己脸上如出一辙的满足和慵懒吧。
“要去泡温泉吗?”
“再等等……现在好撑。”
“我也是……”
“嗯。”光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阿尔博特的颈窝蹭了蹭。阿尔博特被他蹭得有些痒,顺势将头一歪倚了过去,在那头乱糟糟的棕发里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
“不是戒了吗?”
光干笑两声:“太累了。没多抽,就半根。”
阿尔博特嗯了一声,没说话,只伸手猛地把光的头发揉得更乱。
“明天该出去买点水果之类的吃……”
“想吃橘子,草莓也不错。刚刚来的路上看到有店来着。”
“明天吧,刚好去这附近走走。”
光放下喝空的茶杯:“你要再来一杯吗?”
阿尔博特看了他一眼,侧身从包里扯出浴巾丢过去:“我再来一杯,你先去洗澡吧。”
于是光伸展了一下身子,爬起来准备先去浴室。临关门前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脑袋来:“等下还有清酒。”
他满意地看到阿尔博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在托盘里那种?”
“放在托盘里那种。”
光缩回浴室,阿尔博特收回了去续茶的手。
潮湿的水雾伴着暖乎乎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自浴室的门缝里不紧不慢地钻出来,阿尔博特在这声音的簇拥中起身去关了窗,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冷的天,泡露天温泉真的不会感冒吗?他现在也不敢打包票说两个人的身体怎么怎么硬朗,别说光了,他自己的眼睛下面都挂着俩大黑眼圈呢。
上一次这样听到光洗澡的声音是什么时候来着……阿尔博特甚至一时间想不起来。年末正是忙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看到彼此的脸。勉强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里,皮鞋一蹬衣服一甩就倒进被子里挺尸,能给自己留条底裤已是最后的颜面,再多的就根本顾不上了。然而,只要光没有忙到在公司通宵,阿尔博特睁开眼时总能看到旁边多了具眼熟的尸体,或者回到家里的时候床上已经有个胡子拉碴的人型生物在昏睡。他们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却还是会挪动手臂去够另一具同病相怜的尸体。至于周末?能够称之为假期的时间究竟能有几个小时也是个未知数,而为数不多的珍贵时间都被他们消耗在床上——厚实的挡光窗帘一拉,把光往自己身边一拽,被子蒙头睡得昏天黑地,像两只缩在山洞里冬眠的熊。他也曾经开玩笑地跟光说“要不你跳槽来我这儿吧”,换来光一个悲悯的眼神:“阿尔博特,或许你也该看一下自己。”
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那天他们挤在卫生间沾满牙膏沫的镜子前,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一团温暖的水汽啪嗒啪嗒地挪到发呆的阿尔博特身边,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光用脚尖踢了踢正出神的人:“想什么呢?去洗吧,我先去泡了。”
阿尔博特打量了一下眼前只裹着条浴巾的人:“……你还记得外面是冬天吗?”
光哈哈大笑:“那点寒气,进温泉泡泡就好了!”说完,不等阿尔博特再说些什么就径直闯进了院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哦呼哦呼”的惊呼声,又在一阵水声之后尽数化为一声舒适的长叹,阿尔博特远远听到光在催他也快点过去。
行吧。阿尔博特一边脱衣服一边想,大不了感个冒睡两天。他俩总不至于一块感冒吧。
话虽如此,等到他真的洗干净身子,像方才的光一样只围着条浴巾站到门前时,还是没忍住因缝隙里透出的寒风而打了个哆嗦,棕发上一滴没擦干的水滴到肩膀上,冰得他又是浑身一抖。
他听到光百无聊赖地拨水的声音。好吧,好吧。阿尔博特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水雾缭绕的温泉池,不等身体意识到寒冷,就猛地把自己丢进了热水里。
光坐在池边,只有小腿以下还在轻轻拨着水。他已经泡了一会,得稍微休息一下。他偏过头,看着红色逐渐染上阿尔博特的身子。这模样可真不多见,再加上对方这副嫌烫更嫌外面冷的纠结表情,恐怕也只有现在能看到。光终于没忍住调笑出声:“不烫吗,阿尔博特?”
阿尔博特埋在水里闷闷地开口:“……我还想问你呢。这么烫的水你是怎么待这么久的?”
“所以我这不是在休息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一头扎进温泉里的。”
可能是稍微适应了些,阿尔博特终于抬起些身子,水面停留在他的下腹。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有点复杂:“你第一次泡的时候是什么样?”
光想了一下:“一点点试探着进去的。毕竟很烫,不过什么……”
“不过?”
光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不过我当时烫到屁股,叫得像只猴子。”
阿尔博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学着光的模样坐到了岸边。光把浸透了温泉水的热毛巾从池里捞出来,热腾腾地铺到阿尔博特身上,好让他能快些适应这个温度。
“……我还以为只有我觉得屁股格外烫。”阿尔博特闷闷地说。
光终于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阿尔博特瞪他一眼,带点威胁意味地握住光的手腕:“我猜你不介意再烫一烫?”
光这才努力止住笑,从善如流地扶着阿尔博特的小臂泡回到热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舒适的叹息,倒是反过去开始扯阿尔博特的脚踝了:“你也下来吧。坐久了会着凉。”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慢慢来。”
阿尔博特一言不发地泡回水里,最开始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的,但随着身子一点点浸入水中,疲惫不堪的肌肉为恰到好处的热量而放松,他的表情也逐渐随之松动,终于融化出柔软、舒适的神情来。他张开嘴,如同刚刚的光一样吐出长长的叹息来。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温泉了……”
光懒洋洋地眯着眼:“舒服吧。”
阿尔博特已经融化在水里了。
最后还是光生拉硬拽地把这个哼哼唧唧的人从水里揪出来的。阿尔博特还是第一次泡温泉,用“不知天高地厚”来形容也不为过,丝毫没有意识到温泉的杀伤力——开玩笑,但凡再多待五分钟,光和阿尔博特就得双双晕在池边上爬不起来。光摇摇头,这种不堪回首的经历他一个人有就够了,不能让阿尔博特重蹈他的覆辙。
“说好的清酒呢?”阿尔博特被光从温暖的池水里拎出来之后,不出所料地浑身发软,连站着都得倚仗光的半边肩膀。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第一,你今天是第一次泡温泉……第二,如果刚刚喝了,你和我没有一个人能自己站着走回屋里。”
“白期待一场。”阿尔博特嘀咕。
“但是房间冰箱里我放了啤酒,”光停顿了一下,贴心地补充道,“还有牛奶。”
“那我要牛奶。”
“对嘛!”
事实上,阿尔博特晕汤的状态与微醺时的他倒是非常接近。懒洋洋的,喜欢趴在光身上,话不会变得特别多更不会闹什么的,但是会比平日里孩子气不少,蓝色的眼睛连眨动都变得缓慢了一些,像一只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熊。光先前只以为这是酒精的作用,现在看来,只要阿尔博特的疲倦达到一定程度,他就会下意识地来贴近光。想想,光自己加班到几乎失去神智的时候,脑子里最后的念头似乎也都是“阿尔博特在哪”。所以这多正常,人累了,总要找个安心的地方休息的。光扶着阿尔博特躺下,从冰箱里拎出两瓶牛奶,一时间突然起了点玩心,于是把其中一瓶放到了阿尔博特的额头上。
“居然立住了。”光由衷地发出惊叹。
阿尔博特瞥他一眼:“这样我怎么喝?”
“等瓶子倒下来你就可以喝了。”
“很遗憾,我等不了那么久。”阿尔博特伸手拿下牛奶瓶,无视掉光太过刻意的大呼小叫,掀了盖子就把瓶子往光的方向一递,眉毛一挑。于是光从善如流地与他碰杯。
没有任何人率先发起冲锋,但他们交换了一个牛奶味的吻,心照不宣。水从没有擦干的棕发上滴到鼻尖耳廓,有点凉,痒痒的。结束了这个吻的两人无言对视半秒,阿尔博特起身去洗手间拿干毛巾,光跟在他旁边研究起了旅馆的吹风筒。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假期的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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