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彩天堂

*金炫廷×李LUDA

**但有人说你们产生了一点不愉快。**谁说的?**有不愉快吗?**非要说不愉快的话……好像是有。李luda挺直了背。请你详细地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事。

我太久没见到姐姐了,很想念她。我抱怨她总是敷衍我们的会面,没有婚礼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

就这样?

就这样。然后姐姐握着我的手说很抱歉,希望我也会幸福。

好吧。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着,那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婚礼上吗?

回家后我就没见过姐姐,也没联系过。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新闻里了。

……那么,今天先到这里结束,有情况会再传唤。有金炫廷的消息请及时告知我们。

辛苦了。她微笑着说,脚步轻快,离开了警察厅。但从这过去后快一个月,除了几个相关的朋友会讨论这件事,再也没人来找她盘问过。李luda今年23岁,眼睛像花瓣,长着高中生般甜美又稚气的面孔。所有残酷的事就像一道雪白的切口,没来得及见血,便被悄声无息地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照常出门。实色的可循环购物袋,鞋底沾着浅浅的草汁。刚推开面包店门的第一秒,就有店员小姑娘隔着收银台向她打招呼:“妹妹今天也来啦?”她被喊了好久的妹妹,没有解释,抿着嘴挥了挥手。“前几天买回去的草莓奶油面包还好吃吗?”李luda回忆了一下。想分成两块的,不小心切到了草莓,就干脆捣成酱,红红烂烂的一层涂到面包皮上。见李luda没说话,生怕她给出过分诚实的评价——显然已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从这样无害的表情之中——店员赶紧转移了话题,给她指了新品区。

新品区旁边是摆放蛋糕的冷柜,她瞟了一眼,轻轻地“咦”了声。最下层展示的蛋糕和那天婚礼时,她桌上摆放的好像是一样的。但她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味道,或许只记得金炫廷穿着露肩的婚纱,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往嘴里塞进一大口奶油。苦的,差点呕出来。但即使是旁边的孙周延也没有马上注意到她的异样,正有些怅然地注视着姐姐。朝她们走过来的新娘姐姐。

李luda接着意识到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太合适。头纱像光环,以至于她无法直视金炫廷幸福的脸。她们见过姐姐很多精心打扮的造型,有的甚至比现在还要华丽。可是怎么会都没有此刻的金炫廷光彩照人呢?组合不再继续后,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听着成员们的消息,恋爱了,分手了,订婚了,却从没料到过这一天。仿佛隐身的姐姐突然跳出来说:请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用着烦躁的、不尊敬的语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怨她神秘兮兮、失联,到现在才出现。金炫廷却笑了,离得很近,露出嘴角的细纹。她比活动时还要瘦,竟不显病态,蓬松卷曲的黑发做背景,美丽夺目。她安抚地捏了捏李luda的手,避重就轻地先道歉,依旧没解释原因。

然后用很虔诚的语气做祝福的结语:luda,也一定会获得自己的幸福的。

幸福是什么?李luda在心里有些茫然地重复道。她再看了一眼蛋糕的标价。并不便宜,却像垃圾一样被她浪费掉了,圣洁的,甜蜜的奶油,踩进尘土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大笑起来,随便拿了几样结账,散步回家。

与合约结束后便急着谈恋爱的成员们不同,她独自租了房子住着。以前大家都还在宿舍时,她也试图讲起自己的独身主义——大家都笑话她太年轻,只有金炫廷没加入辩论,好像毫不关心。金炫廷对所有自己不感兴趣的事都不会施舍半分关心,曾以为是性格里的长处。她在心里感谢她,只是没想到,最后她会是第一个结婚的人。 时针指向四。她一进门便开始脱衣服,只穿着背心短裤和拖鞋,在客厅里惬意地走来走去。然后她把今天买来的面包拆掉包装袋,招待客人一样摆在桌上。用榨汁机做了一杯苹果汁,机器有点故障,用得她气喘吁吁。路过角落的时候发现了空空的猫碗,李luda便从橱柜里取出鼓鼓的猫粮袋,哗啦啦地倒满。感觉一切都准备好了,她走到卧室前,安静地站立了一会。里面传出轻微的,好像挠门一样的声音,她敲了敲门,一切立马重归于静。她开门进入,再出来时大汗淋漓地抱着一件婚纱。


时针指向六。开门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下一秒,纸一样的女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睁着圆圆的、有些惊疑的眼睛。她先挪到隔壁房间,对着镜子换了一身衣服,把从膝盖处开始像腿根攀爬的新旧暗痕遮住,但锁骨处的其他触目惊心痕迹、还有手腕脚腕都被铐链摩擦的红肿处,都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去处理了。她走路像猫,不发出一点声音,赤足在木制地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桌上的面包凉得像石头,不再发出香甜的味道。

李luda对她说:姐姐,喜欢什么口味的面包?我去给姐姐买。无论姐姐说什么,我都可以为姐姐做到。

见金炫廷没理她,她便继续说:……除了出去。

听到“出去”两个字,金炫廷终于抬起头看向她,脸上消散了刚开始的痛苦与眼泪,重新归于面无表情。她从鼻子里发出了难以分辨的一声。被这样的情绪击中,李luda有些慌张地蹲下来,握住她无法动弹的膝盖:姐姐,不想吃就算了。可怜又哀伤的样子。金炫廷重新垂下头,死死闭着嘴唇,忍受她在身下靠近,热气喷至内侧的皮肤。

……于是无视了面包,她谨慎地环顾着厨房,想找把刀——无果,可能都被李luda收起来了。也在这时候,她注意到客厅的窗帘还拉开着,余晖比风还要无孔不入,在地板上滑行。有什么鲜明的预示和气息终于在此刻钻进了她的脑中。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在某一处,金黄色交接成暗红,血迹蜿蜒,发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沙发上笼着雾状的婚纱,中间交叠着女孩娇小的四肢与躯体。她的手腕像从中间被切断,血流得够多了,顺着纱质的网格以惊人的速度向外奔涌、奔涌,把所到之处都染成了红色。

“……luda?”

血滴到地板上,发出啪嗒的一声。她又往前走着,踩进血泊中,好像火在脚底燃烧,一直烧到了心脏深处。但她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歪歪扭扭地戴着头纱:

李luda表情恬静,好像刚参加完一场幸福的婚礼。